《小姐》：朴赞郁又一封顶之作

2017-04-13 原作者：K.S.C.

本文有剧透

早期的朴赞郁是一位评论家而非电影导演。说服这位著名韩国导演放弃屏幕前观影，改为站在摄影机后面执导的，是阿尔弗雷德·希区柯克1958年的电影《眩晕》，那是一个充斥着爱、恐惧、窥视欲和虚情假意的故事。可以说，在《小姐》中朴导演也娴熟地呈现了此类主题，而其大师级的手法，也很可能如《眩晕》一样启发新一代电影人。

电影《小姐》的开场选在一处泥泞的贫民窟，一位年轻的韩国女孩——日本名字叫玉子（金泰梨饰），将手中的婴儿递给了尚在啜泣的家人。女孩要离家去一户既有钱又有学识的日本人香月家做工，给香月的侄女作仆人。汽车沿着林荫大道驶向玉子的新家，那是一处混搭日式和英式建筑风格的诡异大宅，其楼阁之繁复令人惊叹，还有一处林荫密布的花园和一处地下密室。观众会发现，这宅子恰是电影最好的布景，因为这影片中没有一个人事物是表里如一的。影片中的每一人物，也正如这宅子一样，各有各的故事。一旦明白人物各自的动机和欲望后，观众便会陷入重重迷惑中无法自拔，之前坚信的一切都被推翻，观众被迫又要重新审视一遍。

和布景如出一辙，本片剧本也极为错综复杂。导演将故事分为三部分展开，每一部分的视角都不同，每一部分也让观众洞察到一些新的内涵。这位韩国女仆玉子，每晚睡在小姐卧室外面的壁橱里，乍一看像个灰姑娘，其实并非真的如此人畜无害。她真正的身份是南淑熙，一个扒手，还是个卧底。她的任务是要让她的主人秀子小姐（金敏喜饰），爱上英俊的藤原伯爵（河正宇饰），而同时她还要克制自己不受小姐的魅惑。而这位伯爵，其实根本不是什么伯爵，他也是个骗子。（这节奏还跟得上吗？）这位伯爵早已盘算好，先与秀子小姐结婚，拿到她的财产后，就把她关进精神病院。

然而，这位冒牌伯爵并不是唯一一个惦记着秀子小姐的人。秀子的叔叔香月（这位魅力十足的阴险之人由赵震雄扮演）是位古籍收藏家，有着一条被墨水染黑了的舌头。香月也想着与自己的侄女结婚，获取她的财产，满足自己社交场上虚荣还有那卑劣的欲望。他殷切收集的那些书本画卷，其实都是荒淫无度的春宫图。可另一方面，秀子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。从小被嗜虐成性的叔叔禁足，强迫背诵叔叔最爱的春宫章节，来满足那些富有宾客的欲望，让秀子变成了一位冷漠狡猾但内心充满恐惧之人。每天戴着面具示人，久而久之，秀子选择将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。

这部电影的灵感来自莎拉·瓦特尔斯（Sarah Waters）2002年的小说《指匠情深》（Fingersmith），那是一部天马行空、构思宏大的小说。不过东西结合让朴导演在故事解读上受益匪浅。电影不再发生在狄更斯小说那样的背景下，而改为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日剧时期的韩国，灰灰草绿中嵌着鹤顶红，梨花雪白中映着猩红血。这一时代背景让每个人物微妙的动机得以成立，也突出了整部电影中不断变换的权力博弈。韩国人香月想要融入日本上流社会；藤原伯爵有时看上去像个日本人，而骨子里不过是个韩国渔夫的儿子。电影中的对话使用韩日两种语言（日语使用黄色字幕，韩语使用白色），以助于突出不同社会阶层。另外，一些人物穿着西服，一些人打扮成当地人模样。秀子小姐平常内穿旧式塑身衣，外着高领套装，而在为宾客朗诵时，则穿着传统日本服饰。与此同时，那些坐在台下看着她朗诵的宾客，个个心神不宁，领口的黑领带束不住内心躁动，贴身的西装裤压不住兴致勃勃。